人的神思与天空接壤

文/李发模

1

婴儿一出生，先是认人。谁呀？母亲。他来到世间最先“哇”的一声哭喊，是在报告世界：“我来了“！

他哭呀哭呀！佛家说，是在喊“苦呀苦呀”。

变人不吃苦，怎知甜味道。

谁最先给婴儿以甜，是母亲的乳头。

谁在为婴儿的成长吃苦呢？长大成人的过程。

婴儿出生时，最先都是握着小拳头，母乳喂他以甜滋味，他又双手抱着母亲的乳房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。

母亲生儿育女，实则是从怀中取出打开未来之门的钥匙。所以，那个孝敬的“孝”字，是老人的“老”字开头，之下是子女的“子”字，多像一把钥匙。人知孝敬，从小有穿开裆裤迈出第一步的勇气，就定然有登上泰山顶上那一天，世界就会给他打开天堂之门。

2

小孩从认人开始，认识的人多了，渐渐懂了人与人之间是“人间”。人跟人是“从”，从上有人是“众”。父母都期待儿女是“众”上那人上之人。怎么办？读书是给人字加“一”横，读“大”，就是要有双肩，敢担道义。然后再加一横，读“天”，要知天高地厚。

对于小孩，人世最高的海拔，是父母的肩膀。世上最温暖的地方，是父母和爷爷奶奶乃至外公外婆的胸怀。

人懂亲情，是先要学会敬畏，再就是脚踏实地。

一位诗友曾说，人在学校学习，老师的“师”，减一读“帅”；学生的“生”，减一读“牛”。在学校，有最“帅“的老师，最“牛”的学生。做操都喊“一二一”，学业上快步行进，一二一就是“王”。王是什么？加一点是当家做主的“主”，再过些日子，自己都会是社会和自己的“主人”。

3

说到人，我记得读过的一些中外人文与自然的书，说这世上真正的人，最先只有1500多个，其余的都是动植物修炼演化而来的人。又说，人心上的门有1200多道。人们常用的七情六欲十多道门，能打开20多道门，就已经了不起了。为什么？一些门锈了，封死了，一些门还没被发现。看来，如何激活人类大脑的潜能，乃至情感与灵感，还有广阔空间。

比如饥饿之门，食欲饥饿，性饥饿，愿望饥饿，大家都知道。还有不知道的呢？就感情而言，人有五个感层饥饿区域：一是可哭可笑；二是大哭大笑；三是哭出来的是笑，笑出来的是哭。第四第五呢？那是难于捉摸且超越时空的……唯有哲思和艺术可触及，觉察即“先知”。

比如面对一朵花：东方，花似我，我就是花，感性。西方，花鲜真好看，插进花瓶勿如压成干花，保存更久，理性。

再如伸开双手，把你的昨天给我看看，你拿不出。把你握着的明天给我看看，你说没有。那么摊开手掌，把你的今天给我看看，你又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。

如果你开启悟性和艺术之门，一定会慢慢明白。

还是回到人。古人已作古，今人在全世界已有80亿，当机器智人进入人类，谁又是真正的人呢？天的脑子在思考，地的脑子在追问，人的脑子能完整回答吗？

大自然神秘，上苍神奇。人体有365个穴位，一年刚好365天。人体有四肢，一年有四季。人体有12道经络，一年刚好12个月。人有七窍，一个星期有7天。人与大自然完全吻合，也许，人的神思正是天意所想。

4

文学是人学。

写人，是挖掘人类永恒不变的食色。天人合一，天也像人。天有左眼：日出；右眼：月升。天眼一直望着人们。虽说人生似浮云，人类在天眼的俯望中：我们仰面，是否就像我们人类在晒换洗的床单，水滴滴，是否很像日子在拧干泪水和汗水。时势一缕清风，或一窗烟云，一照夕阳，老天爷可以从我们的眼波中，看见小河涨水，或是渔夫撑船……从天涯海角渡来一卷天色。

诗人写诗，诗是找回想象，想象也有胆大包天，以真心为民喊一嗓子，天地也会感动。为什么说人的神思与天空接壤，人性本真也就是天的原创。何为原创？古人的四行绝句就像人间四季，多一行是“润月”。也就像——

鸡叫一声天亮了；

蝉鸣两声夏热了；

犬吠汪汪汪三声，有客来；

鸟啼叽叽喳喳，你听懂没有？于是有了七律和词牌。

世人世世代代倾听，能听出新意，就是诗，是自然的原创。

人文呢？正如婴儿学说话，第一句喊出的是妈妈。天下婴儿的第一句发音都大致相似。为什么？因为在母腹中有住有吃有喝十个月，不交房租费，还是人生最美好的空间。一声“妈妈”，是感恩，进而懂得敬畏，这就是诗的立意。

小孩的世界，只有自己。当他慢慢的懂得他的存在，便知道了边界与底线，越大越知要面子。小孩的乐，他不知不要脸；大人的苦，是死要面子活受罪。

人类学会使用工具，已250万年。9000年前，人类播下的第一粒种子，长出今天。人类经历过的得失，是另一种笑与哭。一张一驰读“歙”，还欠些什么呢？飞！诗之想象，就是让人类飞起来。我们都难脱古人的“窠臼”，我们又在永远不断地想打破自己的“思维定势”而飞起。打破的过程，星星点点“心与灵”的碎片，于古今与未来的茫茫中，思到诗里去，诗从思中来。

有诗人说，诗短只有一行，那一行是“道生一”。又有人说，诗有二行，那二行是撇捺为“人”。再有人说，诗是雄鸡司晨的“喔喔喔”三声天就亮了。杀光天下的雄鸡呢，天还是要亮……这其中就内含诗性之核。诗人须知，一二三之后的百千万亿，是人间的“神数”。人算能比天算么？所以一为道，是道生的一。二三只是人生的过程。

再，一独木桥能伸向远方，闪电一闪见阵雨，泪珠一滴是汪洋大海，笔管一支可行万里路。一的横竖相加是“十”，是红十字也是十字架。所以人一出生就是“哇”的一声，遇到惊叹是“啊”的一声，临去盖棺是“空”的一声。

人一生，这三声最动魄。

人生过程之“二”，二是中国的太极：阴阳。天下人之二，男女。人一生所需，食色。过程与结果，生死。

天地有神数，天干十，地支十二，节气二十四，星宿二十八，一年有四季。不信，你张开自己的十个手指，十个指头，即可十全十美，亦可十恶不赦。一手卷缩大拇指，四个手指都是三个骨节，相加刚好十二个月。再加上另一手四个手指骨节，是二十四季节。再再加上两手大拇指四个骨节，是二十八星宿。两手一伸欲“抓”，抓到了什么？一握是拳头，又揍谁呢？十个手指头上的窝漩就像十只眼睛。看见的，也许就是“嫩蕨握拳打哪个？老椒鼓眼恨何人”。

一个人是一个时代的故事。人都有难受与压抑甚而悲愤，别让怨气如雾。人活简单一些，做特别喜欢做的事，心就不会太累，累也快乐。

快乐地站立于地上，顶天立地。张开四肢，是个大写的人字。

5

写诗是写人。人的神思与太空接壤，日月的关照是对地球的问候。

天地之间站着的“人”，人的智慧也是天然的储量。人的品格与胸怀是地上人文的建筑，内住“天人合一”。

2022，3，16

李发模，男，1948年出生，汉族，中共党员，贵州省绥阳县人。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，1988年相继毕业于鲁迅文学院、北京大学作家班。曾任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遵义市文联主席、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。一级作家，著名诗人。已出版诗集、散文集共60余部作品，译为多国文字，获省级以上奖20余次。长诗《呼声》获中国首届诗歌奖，被前苏联作家叶甫图申科誉为＂中国新诗的里程碑”。是当前中国最有诗人气质和诗歌才情的作家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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